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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方小说《赤之王国》台版 P18-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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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草薙哥身世的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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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童Bad Boys (1)

 

抽雪茄的男人缓缓吐出一口烟，在那带点甜美香气的轻烟笼罩下啜饮干吧白兰地。看着这样的他，草薙无奈地皱起眉头。

「你抽雪茄的样子简直就像个坏事做尽的黑道老大。」

听到侄子这么说，男人──草薙水臣只是发出呵呵的笑声。

「这种时间有多宝贵多美好，不是你这种小鬼能明白的啦。小鬼就去抽小鬼抽的便宜香烟吧。」

「不是吧？你怎么可以怂恿未成年抽烟？」

重拾拖地工作，草薙露出为难的表情。虽然自己还是个高中生却已经开始抽烟的事叔叔早就知道了，刚才那句话听来却似乎在暗暗纠正自己，不免令他觉得有些尴尬。

「……然后咧？你今天要开店吗？」

「抽完这根就要营业了啊。」

水臣心情似乎很好，转动手中的玻璃杯这么说。

草薙也放弃再说甚么了，总之把店里打扫干净，保持随时可以开店的状态就是。

「出云，学校怎么样？」

「你还真会找无聊话题说耶。」

「哥哥嫂嫂把重要的儿子托付给我，当然得关心一下啊，否则他们若是问起我，答不出来岂不是糟糕？」

说得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真教人搞不懂叔叔到底认真到甚么程度。草薙敷衍地回答：

「甚么问题都没有啊。成绩优秀，运动全能，深受众人信赖。」

「成绩好是因为你根本没选择符合自己学力的学校吧？」

「重要的是最终学历，不管上哪间高中，　我都有自信能考上理想大学，既然如此，我想不出浪费时间搭电车通学的意义何在。倒不如在离家近的学校度过高中三年，省下来的时间用来悠哉度日还比较有意义。」

面对大言不惭的草薙，水臣忍不住发出笑声。白色的轻烟随着笑声一起脱口而出。

「所以你就把这些省下来的时间用来担心我这家店？」

「叔叔，你这间店要是放着不管，总有一天会变成只用来放酒的仓库。」

草薙很喜欢叔父经营的这间酒吧「HOMRA」。

位在这个称不上品味良好的镇目町一隅，店内总是弥漫一股沉稳的气氛，随着门上的铃铛喔啷一声推开门时，彷佛踏入另外一个世界。

室内装潢散发木质香气和温暖，照明也是暖色系。吧枱内侧的架子上摆满了堪称叔父个人啫好的酒瓶。这间店里的东西全都是水臣喜欢而收集来的，就连店里流动的空气也和外面的空气不同，和外界保持适度的舒服距离感。草薙小时候从未玩过秘密基地之类的游戏，在他的想象中，如果有秘密基地的话，待在里面的心情一定就像待在这间酒吧时那么兴奋雀跃。

草薙一直到国中都住在京都。要升国三时，父亲决定将工作据点移往美国，草薙家其他的兄姐都已成人独立，只有小儿子出云的处境成为问题。

用英语沟通毫无问题，也不是不能和父母一起到美国体验海外生活。虽然想过就这么一路读上美国的大学，但留学海外这事，最大的哥哥已经体验过了，总觉得学他没有意思，结果也提不起劲这么做。

留在京都自己过日子是另一个选项，只是家里房子太大，一个人住不但麻烦又不符合经济效益。父母已决定今要在美国生活，暂时没有回日本的打算，既然如此，趁此机会把那个房子卖掉，往后也能少点麻烦。

到这里为止的决定对草薙来说都是顺其自然的抉择，唯独被问到为何要和住在东京镇目町的叔叔草薙水臣一起生活时，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并不是因为父母担心才高中的他独自己东京生活会有问题。草薙家向来鼓励独立，也乐于在某种程度上尊重孩子的意愿，如果草薙想自己住，父母应该不会反对，而且会提供最低限度的支持。

尽管如此，他还是选择接受这个过着悠闲生活的叔父照顾。如果硬要找个原因，或许就是因为草薙很喜欢这间酒吧的氛围。

「那朋友呢？」

身为品味良好的酒吧老板，自己也懂得享受生活的叔父，继续抛出无聊的问题。草薙虚脱地叹了一口气。

「又是另一个老掉牙的问题……我当然有朋友啊，叔叔。刚才不是说过大家都很信赖我吗？不管在校内还是校外。」

水臣从鼻子里哼了一声代替回答，雪茄前端的烟灰啪地掉下来。水臣用手指轻敲雪茄，烟灰便乖乖掉进烟灰缸。

「朋友很重要喔。你这年纪的朋友有时会是一辈子的……也有的不是。」

「你有发现自己这句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吗？」

「我只是想说句好话，可是又说明不清楚。」

水臣露出尴尬的笑容，「逊毙了。」草薙轻声笑起来。

「你就是硬要装出监护人的样子才这样啦。」

调侃地这么说着，草薙已结束拖地工作。低俯瞰光洁的地板，心满意足地点点头，叔父也笑着叹口气说：

「那么，好久没开店了，准备开张吧。」

将雪茄放在烟灰缸上，水臣缓缓地从吧枱内的椅子上起身。

HOMRA酒吧是一间随老板高兴，爱开不开的酒吧，偏偏每次开店就是会有客人上门，真教人匪夷所思。

才刚在店门口挂上「OPEN」的牌子，立刻有看似熟客的人上门,和水臣像老朋友似的寒暄。草薙一旁观察他们的互动。

明年就要满五十岁的水臣，有时看来像个只大自己没几岁的兄长，有时又会像个已尝尽人生百味，只等度过余生的老人。

二十岁时自创业的水臣，三十多岁就将公司发展成有声有色的大企业。然而，进入四十岁后，他似乎已对经营失去兴趣，把公司让给中意的下属，自己就这么退休。当时镇目町上有间他常去的酒吧，因为老板上了年纪，打算把店收起来，于是他就买下整间店，自己在里当起酒吧老板。

「那是一间好店啊。公司没有我还是照常运作，那间酒吧要是没有我就会消失了呀。」

面对质疑他过早退休的亲戚，水臣总是大刺刺地笑着这么说。

不结婚，一手创办成天公司也毫不留恋地矢，这様的水在亲戚之间是个怪人，也被视为不受拘束的自由人。虽然每隔几年才能在众家亲戚齐聚的过年或中元节时见到回京都的叔父，对草薙来说，水臣是他从小就很向往的人。

水一边调酒，一边和客人谈笑风生。草薙洗洗杯盘或将下酒小点装进盘子，有时也会加入水臣和客人的谈话。

草薙喜欢酒吧的工作。除了对酒有兴趣他也擅长察言观色和聊天。对客人来说，待在酒吧这段时间是一段不属于日常的时间，草薙认为，为他们营造这段时间的氛围是很有趣的事。

喔唧，有人推门进来了。

欢迎光临，水臣打着招呼。草薙也抬起头朝对方望去，上门的是个身穿灰色高级西装，脸颊上有道伤疤的男人。体格结实，眼神骇人，一看就知道并非善类，事实上草薙也知道他不是甚么正经人士。即使如此，他仍是HOMRA的常客。这点毋庸置疑。水一点也不紧张，招呼男人找位子坐，男人也很习惯地坐在吧枱最旁边的位置，说了句「给我火腿饭团和波本酒」。

HOMRA的客层广泛，也有不少来自黑社会的常客。不过他们几乎不曾在店内引发纠纷。草薙认为,这是出于他们对这间酒吧和对水臣的尊重。

草薙手边的工作告一段落时，水臣撇了撇嘴，指着手表笑道：「未成年快回家吧。」时间将近晚上十点。

事到如今又何必把我当成小孩子。虽然这么想，又觉得表现出来太难看了，于是小声应了句「好啦」，草薙脱下围在腰间的黑色围裙。

**

 

白天的镇目町和夜晚的镇目町完全不同。太阳下山后，日间的明亮喧嚣瞬间变成某种令人不安的骚动。换句话说，一样都是热闹的气氛，一到晚上就会蒙上一层肮脏污秽的感觉。

草薙并不讨厌这种「肮脏感」。

从HOMRA后门离开，草薙走在夜晚的镇目町上。

其实也可以直接回家，但总觉得那样太无聊，索性在街头漫步起来。

「草薙！」

经过镇目町车站后的公园时，有个声音喊了他。仔细一看，坐在公园里长颈鹿迼型玩具上，嘴里叼着香烟的青年正对他轻轻挥手。青手身上穿着宽大的工装卡其裤和深红色连帽外套。烫成微卷的头发染成金茶色，令人联想到茜金猎犬，事实上，他整个人散发的氛围也有点像狗。青年身边围绕着十几个年轻人。

草薙一走近，青年身边的几个人自然起身，为草薙让出一个位置。草薙也很自然地走进他们让出的地方，坐在青年对面的斑马造型玩具上。

「嗨，长滨。」

草薙随意打声招呼，长滨和咬着香烟滤嘴爽朗地笑了。从连帽衫口袋掏出一包皱巴巴的香烟，轻轻摇出一根香烟，递给草薙。草薙举手致谢，接下那根烟。

贴在长滨身边的迷你裙少女立刻为他点火。

将水臣口中的「便宜香烟」吸满整个胸腔后，耳边传来长滨开玩笑的声音：

「唷，模范生帮叔叔做完事要回家啦？」

「是啊，叔叔太懒惰，身为侄子的模范生只好辛苦一点。」

长滨大概知道草薙家世不错，也有好好读高中，在校成绩优秀、品径端正，所以老爱拿这点揶揄草薙，叫他模范生。不过，长滨这么说并非出于嫉妒，也没有丝毫恶意，只是说着好玩罢了。因此，草薙也以此自嘲响应。

「因为老板是个懒惰鬼，那家酒吧偶尔才会开店，无聊死了。」

「那么无聊的话就加入我们啊。」

明知草薙不会答应，长滨还是半开玩笑地这么说。

长滨是盘据镇目町的不良帮派老大。草薙刚搬到镇目町时，在镇上随意乱走，就这么认识了长滨。两人之间的关系也从不熟到熟人，再从熟人到朋友。刚认识时长滨还是个离家出走的少年，混在帮派里当人家的小弟，现在已经成为带领帮派的老大了。

至令长滨邀草薙加入帮派好几次，草薙总是笑着打马虎眼：

「我不习惯隶属甚么团体啦。」

「别介意那种事，我们这边人数少，也没有甚么非遵守不可的规矩，放宽心加入嘛。」

「那倒是不用了，正如所见我的心一直放得很宽啊，兴致来了就会去找你玩啦。」

草薙笑着这么一说，长滨就故作夸张地大口叹气：

「草薙同学好过分！原来人家只是你玩玩的对象吗？」

周围的人都被他装腔作势的模样逗笑了。此时，长滨忽然恢复一脸正经的表情。

「……玩笑就开到这里。你人面广，除了我们之外应该也有很多地方邀你加入吧？」

「怎么？这次是吃别人的醋？」

「不管你多花心，外面有多少女人，人家都不在乎……不是这样啦！」

一方面乖乖配合了草薙轻浮的玩笑，长滨咳了一声后还是继续：

「我是想，既然你跟各方面都有来往，一定听说那家伙的事了吧？」

「那家伙？」

「闇山光叶。」

一听到长滨语气严肃地说出这个名字，身旁的迷你裙少女便嫌弃地别过身子。

「实力强得不得了，性情捉摸不定又残忍。」

长滨用戏剧化的语气这么低喃。

「说到他有多强又有多失控，就不能不提他让小孩子带枪的事。那家伙在这镇上原本就是到处找人碴，干架实力又很坚强的小鬼，最近竟然开始组织帮派了。」

「喔，你说光叶啊，无耳光叶。」

最近常听人提起这个名字。草薙和少女位置相反的方向喷出口中的轻烟。

「最近常听到这个名字耶。」

「那家伙脑袋好像有点问题，不但打起架来没头没脑，也不懂得看准时机收手。到了这个地步，与其说那打架，不如说是街头随机杀人了。」

草薙有一句没一句地响应，一边打量长滨的表情。尽管他看起来只是在说一些街头巷尾的谣传，那皱着眉头的表情依然透露一股发自内心的不愉快和不安。

夜晚的街头虽然聚集了不少偏离社会正轨的人们，这群人还是有一套属于他们自己的法则和规矩。至于不遵守这套法则和规矩的人，多半都会面临一样的下场。

「总之，不去惹他就没事。暂时小心点别和那家伙扯上关系就是，我看再过不久他就会消失了。」

「会消失吗？」

长滨狐疑地问，草薙从容不迫地点头。

「那种乱来的家伙，不昃很快被警察盯上，就是被比他更可怕的家伙击垮。除非真的有甚么过人之处，而被「更恐怖的地方」吸收，那又另当别论。话虽如此，在那种情况下，光叶自己也得在那边的规矩里求生存才行，不管怎么说不会再像现在这样乱来了。」

 无论有多强，甚至自己组织了帮派据地为王，一旦招惹上更恐怖的存在──实际靠暴力维生的大人──肯定轻易就被击垮。

在那之前被警方逮捕是最好的，不过很少有人真的想因为打架而闹上警局，要是真的走到遭警方关切的地方，搞不好已经是随出人命的时候了。

「不管怎么说，还是很吓人啊。」

草薙悠哉地这么一说，坐在长滨身边的女生就用甜腻的声音说：「只要那家伙还在，晚上就不能随便出门呢。」即使心忖：「妳现在不就是在晚上出门了吗？」嘴上还是笑着叮咛「十万不能落单喔」。她高兴地回以微笑，虽然脑袋似乎不太好，有着丰盈嘴唇的她还是挺可爱的。

长滨用有点不满地用力吐出口中的烟圈，说了句「对了」。

「草薙见过光叶吗？」

「没有喔，只有听人说过。你呢？」

「我有。」

长滨不知为何有点得意。闇山虽然是个危险又可恨的麻烦人物，但也毫无疑问地，是现在夜晚街头最热门的话题人物，或许就像是某种稀有动物。光是看过他就能创造话题。

「是喔，那实际上如何？为甚么叫他无耳光叶？」

这句话正中长滨下怀，只见他点点头伸出食指，打横放在自己的架耳前方。

「一如谣传，那人整个右边耳朵上半部都不见了。不知道是跟人打架造成的还是怎么样，总之他也像不得人看见似的，在剩下那一半耳朵的耳垂上挂了叮叮当当的耳环。」

「既然会这样炫耀少了一半的耳朵，大概是对受过的伤颇感自豪吧。那是光荣的伤痕吗？怎么好像没听说过这方面的传闻？」

说的也是。长滨双手抱胸。

对话就此打住，草薙深吸一口烟，香烟前端发出灼热红光，慢慢化为灰烬。

长滨忽然想起甚么似的说：

「对了，上次你说自己读的是须贺高中？」

「对啊。」

「那你应该见过另外那个人啰。」

长滨探出身子，草薙微微皱眉。

「另外那个人是？」

「就是你们学校一年级新生里的那个人啊。没记错的话，他应该进了须贺高中。以前还是个独行侠的时候，那家伙就和现在的无耳光叶一样，是个只有名字听起来可爱，实力却强得不得了的，传说中的不良少年──」